银行系统性风险跟房奴们无关

朱达志

中国银行业的系统性风险隐患暴露不容忽视，银监会主席刘明康近日有此表示。刘明康还说，改进银行压力测试，中国银行业必须建立以资本和风险管理为核心的长效机制，构建有中国特色的银行业风险监管框架。

此次发端于美国次贷链条断裂的国际金融危机，给中国的金融业敲响了警钟。有人以此为鉴，认为中国的银行业系统性风险也必然跟房地产市场相关，即是说，急功近利而又短视的商业银行，近十年来滥发房地产建设贷款和按揭贷款，在客观上成为近年来商品房价格节节攀升的强大推手的同时，也为自己播下了危险的种子——一旦房地产市场出现灾难性的逆转，断供风潮一起，必然引发银行业的大面积倒闭，全方位金融危机将势如破竹。换言之，所谓银行业系统性风险，无不滥觞于房贷发放的无节制。

这种看似合理的推理其实经不起事实的推敲。众所周知，近十年来中国房地产市场的飞速发展，其实是离不开个人房贷和房地产建设贷款的强力支撑的。可以说，如果没有被广泛诟病的中国银行业所提供的房地产金融产品的空前发展，今日中国恐怕还在计划体制之下的福利房死胡同里团团打转——而此所谓福利，其实名不副实……你们知道的。

相较于成熟的市场经济国家，中国的金融服务种类其实远算不上丰富多样。目前的商品房按揭贷款，在房地产市场中，可以说只是最基本最原始的金融品种——也是最成熟最安全的品种，而美国的危机大家知道是次贷危机，这个次贷在中国根本就不存在。所以，相对于那些大量投放于国企囊中，恐怕永远也收不回来的巨额呆账坏账而言，贷给“房奴”们的按揭款项，可以说已是相当安全的了——作为势单力薄的个体，他们无论如何节衣缩食，也不敢拿自己的信用记录开玩笑，而在大多数中国人的心目中，银行跟国家其实是一家人。

更何况，个人房贷的总规模跟商业银行历年的放贷总量相比，还仅仅只是一个相当小的比例。甚至可以说，在中国当下的现实背景下，贷给千百万“房奴”们的款项越多，商业银行事实上就越安全——即便有风险也是分散的，而且份额非常小；但是烂在无数国企“锅”里的呆坏账，其风险系数究竟大到何种程度，你就无法估量了。

再说，只要现有的经济社会管理体制不会出现根本性的改变，中国房地产市场就很难发生毁灭性的逆转；换言之，所谓崩盘其实只是一些人杞人忧天般的想象或者一厢情愿。毕竟，中国的各级政府还是很“大”的，政府的意志在市场中的表现一直相当强势。政府不想让房地产这个支柱倒下，那很可能就真的倒不下。像国外那样的大规模断供，在我们这里不说完全不可能，至少还非常遥远。排队挤兑人民币的景象，眼下还不大可能出现在神州大地上。

但这并不是说，中国的银行就没有系统性风险了。实际上，这种风险还相当大，而且并不是今天才出现。只是，它真的与房贷没有太大的关系。而中国的银行系统性风险一直存在，为什么直到今天也不但不倒，反而成为世界上最挣钱的银行呢？原因很多，最主要的是，中国的银行有国家兜底，呆坏账有专门的机构处理。这样做的结果，使得几家国有大银行根本倒不了，也因此使中国银行业系统性风险之所以产生的根本原因，被长期掩盖起来了——那就是，没有建立起真正的现代公司治理结构和责任体系。

这才是问题的症结之所在。或许，刘明康主席所谓“构建有中国特色的银行业风险监管框架”，正是在此现实语境下提出来的吧。

发表于晶报20100911